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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(父親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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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喝了太多酒之後,四肢百骸都是沈的,平日最簡單的動作,這時做起來都會困難萬分。裴繹之撐著地面掙紮著試圖起來,然而用了兩次力都摔回地上,臉上先前被揍出的青紫與沙礫摩擦,他卻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。

“你這再喝兩杯,怕是就醉死了。”趙樂瑩事不關己地感慨。

裴繹之醉得擡不起頭,只能勉強看到她的鞋:“不會死的……”

“你家裏人呢?看你喝成這樣,也不來管你嗎?”趙樂瑩好奇。

裴繹之眼睛泛著淡淡的紅,聲音含糊不清:“我沒有家人了。”

“……裴家上下幾百口,你怎麽說得自己好像個孤兒一樣。”一旁站著的林點星忍不住開口了。他雖然頑劣,可平日最重情,不論是父母親人,還是好友夥伴,都在意得厲害,最瞧不起裴繹之這種動不動背叛家族的人。

裴繹之聞言扯了一下唇角,似乎懶得同他說話。

林點星對他也沒什麽耐心,皺著眉頭看向趙樂瑩:“我已經叫人去通知裴家人了,他們很快就過來,咱們就先走吧。”

趙樂瑩依然看著裴繹之,甚至還友好相邀:“反正也順道,不如我們先將你送回裴家如何?”

“馬車就那麽大點,怎麽容得下三個人,”林點星頓時反對,“而且他也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,酒氣加汗氣的,熏都快把人給熏死了,我才不要跟他同乘。”

“這有何難,你走路回去不就好了。”趙樂瑩這才斜他一眼。

林點星震驚:“你要為了他把我攆走?”

“這醋都吃嗎林少爺?”趙樂瑩打趣。

兩個人鬥嘴的時候,地上昏昏欲睡的裴繹之重新睜開眼睛,盯著趙樂瑩的鞋看了許久之後,顫巍巍地伸出手去觸碰。

林點星雖然眼尖,可看到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拂過趙樂瑩的繡花鞋面,在上頭留下了一抹混著血的臟汙。

他頓時炸了,一腳踹在裴繹之的小腹上,裴繹之悶哼一聲,下意識地蜷成一團。

“你他媽亂碰什麽!她也是你配碰的人?!”林點星憤怒。

趙樂瑩蹙眉:“他不過是想為我擦擦鞋上的灰。”

“他明明是在輕薄你!”林點星瞪眼。

趙樂瑩懶得與他多說,見裴家的家丁已經來了,便轉身上了馬車。

林點星隱隱察覺到她生氣了,趕緊也跟了過去,一邊追一邊不滿:“你對硯奴比對我好也就罷了,誰讓他跟你在一起的時間長,可你跟裴繹之才見過幾次,怎麽對他比對我還好。”

“沒有的事。”趙樂瑩敷衍。

“明明就有!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有。”

趙樂瑩坐定,瞇起長眸看著他。

林點星頓了一下,半晌略顯委屈地在她對面坐下,也不肯說話了。

安靜的馬車從酒樓後門出發,緩緩朝著長公主府的方向去了。趙樂瑩閉著眼睛假寐,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睜開眼睛:“集市上有家荷葉餅做的不錯。”

聽她主動與自己搭話,林點星耳朵動了動,立刻便想回應,可一想到剛才的事,還是忍住了。

再哄一下,她再哄一下,自己就原諒她。

“你待會兒下車,給本宮買一個。”趙樂瑩也不廢話,幹脆利落地下了命令。

林點星:“……哦。”算了,她那性子,能說這麽多已經不錯了。

他輕哼一聲,心情又愉悅起來。

馬車很快到了集市,林點星親自去買了荷葉餅回來,趙樂瑩也不吃,只是拿在手裏。林點星見狀,更加斷定她並不嘴饞,只是找個理由與自己搭話。

“你剛才為什麽那麽護著裴繹之?”他心情極好,又開始較真。

趙樂瑩擡眸看向他:“並非護著,他確實在拂鞋面上的灰。”

“何以見得?”林點星瞇眼。

趙樂瑩懶得說她與裴繹之第一次見面時,裴繹之也在她面前蹲下,為她擦去了鞋上灰土,輕嗤一聲:“你若不信,大可以等他清醒了親自去問。”

林點星見她說得篤定,十分的不信變成了三分,半晌嘟囔一聲:“那也不行,孟浪。”

趙樂瑩嗤笑一聲,便不再理他了。

馬車很快到了長公主府門前停下,趙樂瑩拎起裙角下去,徑直往大門走。

快邁進門檻時,林點星突然叫住她:“過幾日姑母要出皇城踏秋,請帖肯定會遞到你這裏,你去嗎?”

“再說。”趙樂瑩沒給準話。

林點星皺眉:“宮宴你都推了兩次了,踏秋再不去,姑母不高興了怎麽辦?”

“皇後最疼我,怎會不高興?”趙樂瑩反問。

林點星頓了頓:“也是,可你不去,我一個人還怪無聊的。去吧去吧,皇後肯定也想你了。”

見他又開始哼哼唧唧,趙樂瑩笑了:“行吧,也確實不好再推了。”

林點星又一次得償所願,頓時也不糾纏,一臉高興地離開了。

趙樂瑩目送他的馬車消失在拐角處,臉上的笑意淡了些,一回頭便對上一雙沈靜的雙眼。

“吃飯了嗎?”她慵懶地問。

硯奴沈默一瞬,微微搖頭。

“給你帶的荷葉餅,嘗嘗。”趙樂瑩說著,朝他遞去一個油紙包。

硯奴眼神微緩,走上前去接下:“多謝殿下。”

趙樂瑩輕笑一聲:“進屋再吃吧。”

“是。”硯奴剛應了一聲,眼神倏然沈了下來。

趙樂瑩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,便看到了自己腳上的一點血跡。

“……你這眼睛倒是靈得很,這麽點東西都被你看到了。”趙樂瑩失笑。

硯奴單膝跪地,伸手去拂了一下血跡,見並非是從鞋裏溢出來的,這才松一口氣。

趙樂瑩含笑看著他緊張的樣子,待他重新站起來後才開口:“別擔心,是別人的血,不小心蹭在上頭的。”

硯奴薄唇微動,想問別人的血為何會蹭在她的鞋上,但見她神色淡定似乎無事發生,話到嘴邊換成了:“殿下日後出門,還請帶著卑職。”

“知道啦,下次一定帶著你,”趙樂瑩笑著挽上他的胳膊,“走吧,進屋吃東西。”

硯奴神色微緩,任由她挽著自己往屋裏走去。

趙樂瑩又在家裏與硯奴待了兩日,踏秋的邀請果然來了,地點就在城外的東湖,一個風景還算秀麗的地方。她這次沒有再拒絕,悉心收拾一番便準備出門了。

馬車按照慣例,早已經在主院中等待,硯奴一身黑羽甲胄,守護神一般站在馬車前。趙樂瑩出門看到他時,唇角愉悅地勾了起來。

硯奴垂著眼眸盡力克制,周身的氣息還是控制不住地緩和。

二人上了馬車,一路往城郊去了。

路上,趙樂瑩突然想起了什麽:“今日踏秋來了許多大臣,鎮南王應該也在。”

硯奴眼眸微動。

“他到底是你老家的人,還是你……前主子的爹,”前主子三個字一說出口,趙樂瑩本能地不喜,恨不得硯奴這輩子只有她一個主子,“你到時要不要同他問候一下?”

“卑職若去問候,怕是會暴露殿下調查他的事。”硯奴語氣沒有起伏。

趙樂瑩恍然,好笑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:“是啊!竟將這件事給忘了,既如此,那鎮南王若不主動認親,咱們就當不認識好了。”

她說完停頓一瞬,“你心裏可覺得委屈?”

“卑職沒有。”

“真的?”趙樂瑩瞇起眼眸,“本宮不準你口是心非。”

“真的沒有。”硯奴和緩地看向她。

趙樂瑩這才滿意,低著頭把玩他的手指。硯奴起初還克制地繃緊身子,任由她亂玩,可時間一久便控制不住了,反手將她的手扣住。

趙樂瑩楞了一下,茫然擡頭。

“……殿下,男人的手指也不能亂碰。”他忍了忍,給出一個理由。

趙樂瑩無言片刻:“喉結不能碰、腰不能碰,如今竟連手指也不能碰了?那你說說,有哪裏能碰?”

硯奴躲開她的視線,趙樂瑩卻玩性大起,非要他說出個一二三。硯奴無奈,憋了半天一臉嚴肅地開口:“回寢房……哪裏都能碰。”

他雖是無意,卻還是不經意間說了葷話。

趙樂瑩頓時笑了起來,硯奴脖頸染上一點淡淡的紅,垂著眼眸認真坐著,仿佛被嘲笑的人不是他。結果趙樂瑩不知收斂,反而開始使壞,在第三次抓著她的手後,硯奴終於忍無可忍,扣著她的脖頸吻了上去。

馬車晃晃悠悠地駛出京都,最後在東湖不遠處停了下來。趙樂瑩下馬車時,眼底一片水色,唇上的口脂也是剛塗的。

權貴出游尚且是大事,更何況皇後。早在她來之前,東湖便被禁軍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住了,小老百姓更是趕得遠遠的,偌大的東湖只剩下皇親國戚。

“這地方妙就妙在人氣兒多,百姓一避讓,便沒什麽樂趣了。”趙樂瑩嘖了一聲,看了眼身旁的硯奴。

今日不在宮裏,沒有那麽多規矩,侍衛或丫鬟都能帶幾個,她沒帶憐春,只帶了硯奴一個人。

反正他伺候得比任何人都周到。

“走吧。”趙樂瑩伸了伸懶腰,招呼硯奴穿過禁軍看守,跟著指引太監一路往前走去。

大灃雖也重禮,可這幾年民風開放,也不如以前那樣嚴苛,像今日這樣的宴會是可以男女同席的,不少小姑娘都跟著自家兄長,紅著臉偷看旁的公子哥。

趙樂瑩噙著笑,先去給皇後請安,說了幾句後便告辭,說想去游湖。

“你這丫頭,就是閑不住,去吧。”皇後含笑道。

寧茵見狀,趕緊開口:“母後,我也想去走走。”

“待會兒你二哥哥就來了,你且留下等他。”皇後表情立刻淡了。她口中的二哥哥,便是林點星。

寧茵心裏不服氣,卻還是只能留下。趙樂瑩臉上笑意不減,迎著她嫉妒的眼神施施然離開了。

趙樂瑩說是游湖,其實不過是個告退的理由,她本來只是裝模作樣地去湖岸邊轉一圈就走,結果看到一艘小巧精致的小船,頓時來了興致,可惜沒等她叫看守的太監牽船,硯奴便先一步開口:“殿下,這船頭重腳輕,怕是不穩妥。”

一聽他這麽說,趙樂瑩便放棄了:“那還是算了,其他船太小家子氣了,本宮瞧著實在不喜歡。”

說罷便慵懶轉身,朝著別處去了。

硯奴垂著眼眸跟隨,兩人繞著湖走了一截,趙樂瑩頓感無聊,索性找個陰涼處歇著。

“有些餓了,你去叫人給本宮送些點心來。”她懶洋洋地開口。

“是。”

硯奴應聲往擺了點心果子的涼亭去了,剛一到地方,便遇見了傅長明和其他幾位大臣。

他沈默一瞬,轉身便要離開。

“你是長公主殿下的侍衛吧,來此所為何事?”傅長明叫住他,其他人的註意力頓時轉了過來。

硯奴只得對眾人抱拳:“奉長公主殿下之命,來取一盤點心。”

傅長明笑笑,給他讓出一道路:“自便。”

硯奴垂著眼眸走上前去,在諸多吃食中挑了疊較為軟和的,端著轉身離開了。

傅長明眸色沈沈,一直看著他的背影直至消失。旁邊人見他一直盯著看,自然而然地聊到了硯奴。

“我說這個硯奴,空有一身本事,卻甘心做什麽男寵,當真是丟了男人的臉。”

“可不就是,大丈夫當忠君愛國,他不想著報效君王,卻整日縮在後院做烏龜,真是上不得臺面。”

“若是我裴家有子如此,我定將他家法處置,絕不姑息。”

傅長明眼神越來越暗,在聽到最後一句後倏然笑了出來,接著看向說話的人:“聽聞裴大人家公子先前出門游歷多年,如今已經回來,今日這樣的好時候,怎不見大人將其帶出來散散心?”

說話的人正是裴繹之的父親,聞言臉上閃過一絲窘迫,很快又道貌岸然:“王爺怕是不知,犬子近來生了怪病,整日神志不清,下官怕沖撞了皇後娘娘,這才沒有帶來。”

“原來是生了怪病。”傅長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。

周圍人也跟著笑,顯然有種心照不宣在裏頭,那人頓時沒臉,匆匆說了兩句話便離開了。

另一邊,趙樂瑩閉著眼睛假寐,一只手輕輕揉著腰。方才在馬車上雖然只是親吻,可他手勁太大,攥得她腰都跟著酸,先前還不覺得,這會兒多走了幾步路便十分明顯了。

她的手勁不大,又隔著不薄的衣裙,捏腰時即便用了大力,也如隔靴搔癢,怎麽都不太舒服,於是揉著揉著便放棄了,只是她剛一松手,腰上便貼來一只溫熱的大手,一下一下捏得她腰酸不已。

趙樂瑩悶哼一聲,睜開眼睛對上一雙沈靜的眼眸,她勾起唇角,獎勵地在他唇邊親了親。

硯奴喉結微動,半晌另一只手將點心奉上:“殿下。”

趙樂瑩笑笑,捏了一塊嘗了一口,覺得味道還算不錯,於是直接遞到了硯奴唇邊:“嘗嘗。”

硯奴垂眸看向她手中的吃食。

“嫌我臟?”趙樂瑩舉了半天沒見他吃,於是擡頭看向他。

“沒有。”

沒說卑職不敢,趙樂瑩便不同他計較了:“那嘗嘗。”

硯奴沈默一瞬,低頭輕咬一口。

“本宮又不是餵貓,都吃了。”趙樂瑩不悅。

硯奴頓了頓,又咬了第二口,這次要全部吃了,便不可控制地將她的手指也咬住了。趙樂瑩餵完,隨意地在他身上擦了擦手,又去吃第二塊。

時至晌午,太陽是有些曬的,但她在陰涼處,面前便是波光粼粼的湖面,倒是覺得氣候舒適正好。

一盤糕點很快在兩個人的分食下解決大半,趙樂瑩揉了揉有些發撐的肚子,正要起身去走走,便聽到前方傳來一陣騷亂,禁軍、宮人,都如下餃子一般往水裏跳。

“大概是有人落水,走,去看看。”趙樂瑩一看有熱鬧可瞧,當即叫上硯奴往那邊去了。硯奴看了眼還剩小部分的糕點,猶豫一瞬後盡數端上,跟在趙樂瑩身後往前去。

趙樂瑩只想著瞧熱鬧,卻不曾想這熱鬧是自家人的,當看到寧茵水漉漉地被宮女救上來時,她眼底閃過一絲驚訝。

湖邊一片兵荒馬亂,寧茵很快就被背去了廂房。趙樂瑩叫了個宮人問,這才知道她是游湖時不小心落水。

“游湖而已,好端端的怎會落水?”她愈發好奇。

“小殿下選的那艘船只是樣子好看,根本經不住人,小殿下帶的人又多,剛一上船便翻了。”目睹的宮人恭敬道。

趙樂瑩無言片刻,待人走後扭頭看向硯奴:“幸虧有你,否則今日丟臉的就是本宮了。”

“卑職本分。”硯奴垂眸,唇角卻微微上揚。

趙樂瑩捏了捏他的手指,揉了把臉擺出憂心忡忡的模樣,快步往寧茵休息的寢房去了。

寢房裏也是一團糟,寧茵在皇後的陪伴下換過衣裳後,太醫進來問診,折騰半天才允許其他人去探望。趙樂瑩身為寧茵的姑姑,自然是第一個進去的。

“寧茵,你沒事吧?可擔心死姑姑了!”趙樂瑩皺著眉頭走進去。

寧茵裹著一床被子,倚在皇後懷裏,聞言恨恨看向她:“看船的太監說,你知道那條船有問題。”

趙樂瑩一楞:“哪條船?”

寧茵氣惱:“你還跟我裝糊塗……”

“茵兒,別胡鬧,”皇後不悅,“卓犖又不知道你會去游湖,不知你會選那條船,如何能怪她?”

趙樂瑩還擰著眉,似乎沒聽懂她們的意思,好半天才恍然:“你說的是那條船……”

話沒說完,便一臉愧疚,“確實是姑姑不好,我當時只看那條船不太好,便沒有去坐,不成想你後來會去,若是知道,我說什麽也要叫人把船砸了。”

“你少在這假慈悲,明明就是你故意的……”

“寧茵!”皇後蹙眉,寧茵不甘心地閉上嘴。

皇後這才看向趙樂瑩:“她嚇糊塗了,你別同她一般見識。”

“自然。”趙樂瑩唇角噙笑。

皇後抿了抿唇:“話說回來,你既然知道船有問題,確實該叫人處理了,今日也就是茵兒命大,否則出了事,你這個做姑姑的怕是一輩子都要良心難安了。”

她自己蠢,坐小船還要帶一堆人,我為什麽要良心不安。趙樂瑩嘆了聲氣,點頭稱是:“下次我定會註意。”

說罷,又關心寧茵幾句,然後完成任務一般離開了。

她一走,寧茵頓時委屈:“母後,你都不幫我。”

“本就不怪她,叫母後如何幫你。”皇後嗔怪地看她一眼。

寧茵不高興:“可你看她,剛才一直笑,分明就是在看我的笑話。”

“她同你父皇又不是真的兄妹,也不是你親姑姑,看你笑話也正常,”皇後摸摸她的頭,“你呀,日後還是穩重些吧,怎能叫一個氣數將盡的長公主,壓了你嫡公主的風頭。”

寧茵沒有討到便宜,還被皇後教訓,心中愈發不滿,卻也只能咬著牙答應了。

踏秋一行本該因為她落水提前結束,只是寧茵不住撒嬌,皇後反答應延遲到晚上,一個時辰後,寧茵便又活蹦亂跳了。

她心裏明白自己落水不關趙樂瑩的事,可還是給她記了一筆,從能出門開始便一時思索怎麽討回來,沒等想出個頭緒,便看到硯奴一個人出現在湖邊。

她眼眸一瞇,帶上幾個宮人走過去,直接將他攔住了。

“小殿下。”硯奴水波不興,垂眸抱拳。

寧茵冷笑一聲,不等她找理由發難,旁邊的宮人便機靈道:“小殿下,奴才方才看得清楚,您落水時他非但不救,反而拿著盤糕點吃,分明是瞧小殿下的熱鬧。”

“放肆!你算個什麽東西,也敢看本宮的熱鬧,看來本宮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不行了,”寧茵順勢怒喝,“來人,給本宮打!”

硯奴擡眸,看向她身後眾人。

他生得高大,肌肉又極為剛勁,冷下臉時充斥著肅殺之氣,寧茵身後的宮人們一時面面相覷,竟然不敢靠近。

寧茵憤怒:“你想造反嗎?!還是說你的主子想造反,所以你這個奴才才如此囂張,如今連本宮都敢違抗!”

她話裏話外牽扯到趙樂瑩,硯奴垂眸:“卑職不敢。”

“還楞著幹什麽,給本宮打!”寧茵怒斥身後的人。

眾人對視幾眼,當即咬著牙沖了上去,硯奴臉色陰沈,雙手緊緊攥拳,卻半點沒有還手。幾個奴才都是練家子,有一個一腳踹在硯奴腿彎,饒是硯奴一身鋼筋鐵骨,也因此跪了下去。

硯奴唇角、鼻梁很快都留了傷,可他眼睛卻都不眨一下,仿佛疼的並不是他。他這樣硬挺,無疑激怒了眾人,於是下手更為狠戾,其中向寧茵說嘴的奴才,更是直接撿起地上的幹柴,朝著硯奴的頭用力揮去。

寧茵看到他的動作,下意識叫他住手,然而為時已晚,那人的棍已經收不住,眼看著就要砸在硯奴頭上。

千鈞一發之際,一塊碎石直接打在那人手腕上,那人慘叫一聲,手中木棍應聲而落。

“小殿下方才落了水,不在屋裏好好歇著,怎麽還有力氣教訓人?”

寧茵怔楞回頭,看到是傅長明後還有些沒回神:“鎮南王……”

“小殿下累了,回去歇著吧。”傅長明眼神冷漠。

寧茵張了張嘴,還未來得及開口,動手的奴才們便趕緊扶著她離開了。

傅長明看向半跪在地上垂著頭的某人,半晌緩緩呼出一口濁氣:“這便是你的選擇嗎?”

硯奴額頭破了一道口子,血從裏面流出,順著臉頰到下頜,再點點低落在地上,沒入了枯黃的草地:“不會太久的,”

說完,他擡頭看向傅長明,“父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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